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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老                            作者:@MXX三百句

    那是2008年。这一年汶川地震,毕业,分手,上研。
        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又波澜壮阔,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一条破碎又闪烁的河。 
       我和董二千大学四年一起去网吧,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澡堂,那时候的他一定心甘情愿为我弯腰捡肥皂,我想我也是的。这一年,我和小桃红分手,她回上海。我读研,和董二千继续厮混。

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

    回想起来,那一定是一场梦。见到乔灿的那天,天气很冷。我们刚从图书馆出来,就看到乔灿和另外一个姑娘手挽手走进去,冬天的夕阳带着一层镀了金边的光,洒在她的肩头,发着光,朦胧又温暖。我看的呆了,董二千这厮反应比我快,掉头钻进图书馆。反应过来后我追了进去。

    是的,后来的故事是董二千搭讪成功,他俩好了。乔灿是南京人,双鱼座。笑起来干净美好。我的好兄弟董二千终于在23岁这一年陷入爱情,他痴痴缠缠,从一个粗老爷门儿,变成了腼腆少年,182的个子,却时常让我觉得他兴奋又娇怯的像一个姑娘。 
      2009年的清明我跟着他俩下了趟江南。灯火钱塘三五夜,闷热的傍晚,我们去中国美院看美女。睡不着的夜晚在西湖边游荡,趴在法拉利4S店的玻璃上看新款的跑车。在林隐寺里给他俩拍他们虔诚祈祷的样子。 作为这段感情的见证者,我想说,不分施于受,他们爱的那么投入,尽兴。董二千可以背着乔灿在西湖边走一个下午,我在旁为他们拍照。董二千为乔灿每天点一盘她喜欢吃的龙井虾仁,我在旁为他们买单。乔灿因为董二千和她辩论到底该不该和前女友做朋友愤怒的找我控诉,我开解她:董二千没有前女友。我像及时雨,充满慈悲,隔岸观火不痛不痒的看着他们相爱。而我,深受乔灿信任,甚得董二千欢心。

    生活就是醉倚绿荫,看不远,也不愿看。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那时候一个月五百块的生活费,我还时常要接济董二千。研一暑假,董二千要去台湾交换半年。他和乔灿依依惜别,挥挥衣袖,带走了西安所有的晴天。他走后的第二个月,乔灿怀孕了。董二千在QQ上给我说,兄弟,拜托了。我说行吧。我带着乔灿去医院,她别别扭扭,皱着眉头,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她对我说,董二千这个孙子,王八蛋,狗娘养的。我帮她拉开医院的一扇扇门,对她说没事儿。那段时间,买水果,吃饭,提水,上自习,我都陪着她。董二千回来,我和乔灿去机场接他,他一把抱过乔灿,像是要把她揉到身体里。他跟我说,谢了兄弟。我说客气。

    记忆中09年的春天和夏天树影扶疏,天空晴朗,我见证了他们的甜蜜与争吵。夏天的风,吹在乔灿的小腿上,她的裙子翩翩飞扬,柔和的光线就像一瓶梅子酒喝着酸甜,后劲儿上来,醉眼朦胧。我当着巨幅电灯泡,和他们整日厮混。我们在夜晚的摊上,喝啤酒,吃烤肉,灯影摇曳。七月初的骊山腰,吃完农家乐我们俯瞰山下的,灯火已黄昏。乔灿仰着脸,问董二千,以后我们的小孩叫什么?董二千说,叫董三千,以后的孩子们就董四千,董五千的叫下去,子子孙孙无穷溃也。

    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

 

未成云雨梦,巫山晓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只是觉得闷热。青春也许就是一场大汗淋漓的博弈,在这场战斗中,我们更加了解自己。记忆中总是夏季宿舍闷热的空气,醒来一身潮湿,看着窗外的绿树,还有青石砖的教学楼,听着楼下熙攘的人声,也许那才是学生时代的最后记忆。研二下学期,董二千的父母离婚了。那天早晨我还在睡觉。他在宿舍难得没有开电脑,就那么直直的对着桌子坐着。我以为他和乔灿吵架了,吃着包子背对着他开了电脑,放着音乐。我听到他说:傻逼!。我关小声音,问他你说什么。他说,我操他大爷的。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后来我想过,作为董二千,不是不能接受父母离婚,而是不能接受这二十五年来的家庭和睦,父严母慈都是假象。他以为他生活在一个祥和幸福的家庭中,突然有一天知道他爸也会在外面有女人,他妈也会在外面有情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骗了。有一次他给我说,乔灿问他以后会不会像他爸那样在外面有别人?他给乔灿的版本是坚定的回答不会。而他给我的版本是“我根本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难道这是一个副本吗?找一个对手生一个孩子,完成人生的一件大事儿。然后我行我素继续追求激情?我觉得我很耻辱。”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但那一瞬间我无从辩驳。

    我和小桃红分手是因为她嫌我找不到好工作只能继续上研,而她回了上海每天踩着高跟鞋,画着精致彩妆,听着她和我说话那高高在上的语气,看她打开钱包时指甲上的水钻无一不让我觉得刺眼。我突然觉得那个和我穿着情侣T,夏天给她买一个DQ就能开心一整天的人,不是她,于是我们分手了。而董二千和乔灿爱的死去活来,如果有一天他变了,亦或她变了,他们还相爱吗。至少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董二千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一根筋,为有了爱情而满心欢喜的董二千了,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的心里蔓延,生根。我说不清楚,可我感觉得到。

    那些日子以后,我们依然三人行,作为这段感情的记录者,我认真负责的给他们拍照,给董二千借钱,给乔灿宽心。2010年的夏天,偶有暴雨,可大雨过后,路灯照着湿淋淋的马路,树叶在灯光下滴着水,热哄哄的空气蔓延,头顶一轮明月,天如水,依然是人间佳节。路灯下,我们三个的影子,被拉得那么长。

天不老,人未偶
      讲故事真是乏味的事情。因为那一切都发生在当天,叙述的时候,常常让人无法碰触。

   毕业这一年,董二千凭着他的优异成绩和优秀毕业论文被中美合资企业看中,入职后要去美国进修半年。而乔灿则继续上博。我没有投简历买了一张火车票,打算去云南呆几个月,然后回上海,在那有我爸的工厂等着我。我是三个人里第一个离开的,临走我请董二千和乔灿吃了一顿饭。气氛伤感,董二千喝着闷酒,我也话不多。海底捞人声鼎沸,这几年,无数次来这里吃火锅,有时候是电影散场,有时候是下了自习,甚至有几次还是半夜两点多,在这里有很多回忆,有我挂科时胡吃海塞挥着筷子抱着粗口,有我和小桃红恋爱时的快乐痛苦,有乔灿刚刚和董二千谈恋爱时俩人的你侬我侬,也有这次分别不知下次相逢是何时的迷茫,这五味陈杂并着麻辣锅底一并煮沸,味道呛人。

    第三天,我一路南下,看着土从黄色变成红色,天空越来越高,空气愈加湿润,觉得很轻松,仿佛一切又离我很远。没有毕业,没有分离,没有所谓的下一段路和另外的人生。我在大理住了两个月零四天的时候,乔灿来了。她看上去憔悴狼狈,我接过她的行李,替她披上外套,带她回到我住的客栈。她当晚发烧四十度,我半夜背着她去了一家小医院,打点滴到凌晨三点,回去以后,安顿她睡好,突然不困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手机上董二千发来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慢慢的回复了一个字“好。”喝了一口风花雪月,是的,这儿的啤酒有个好听的名字,仿佛爱人的低语情人的浅唱。抬头看天空硕大的月亮,孤零零的散发着黄色光晕,周围的星辰密集又微弱的撒满整个天幕,我觉得自己很渺小,那一刻感觉仿佛不在人世,就像生活以下,生存以上,有种被剥离迷失。我照顾着乔灿,就像回到了三年前,白天睡到自然醒,我去买菜回来在客栈的小厨房给她做午饭,下午陪她去花市买一些鲜花、水果,晚上我带着她在古城的夜市摊上走过,一一和路边的人打招呼,她那濒临崩溃的表情渐渐也得到了舒缓。我带着她绕着洱海骑行,花了四天,走走停停。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话,也不会再用闪亮的眼睛看着我问董二千的种种,仿佛我们都不认识这个人,我们均小心翼翼的避免谈到过去。仿佛,我们生来就是在大理,有关西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谁也不愿提起的梦。
       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我什么都快要忘记了。我将乔灿照顾得很好,她甚至胖了一些,脸圆嘟嘟的,纵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大喜大悲,笑容甜蜜,却也有了一种愁思背后谁也看不懂的虚实感,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小女孩到女人最直接的转变,当你遭遇情人的离去,甚至原因复杂,可你得到的只是一句“我不知道”时,这也应算一种折辱。当我们面对单方面盟誓的撕毁,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进入悲痛,最后再进入愤怒,这样循环很久之后归于平静。慢慢沉淀之后,有人引以耻辱,有人云淡风轻。

    我不知道乔灿属于哪一种,那时候她常常在院子的树下看书,有时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我做好饭之后她会过来帮忙,吃完也会主动收拾。她洗碗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翻看她本子上的素描,有小猫小狗,也有白族姑娘,我看到有一页她画了一个长命锁,精致细腻造型古朴。后来我专门开车去新华村买了银条,找师傅按照她本子上的样式给她打了出来,还在上面让师傅刻上了长乐未央的字样。她很喜欢,戴在脖子上,竟有些腼腆,她问我漂亮吗,我说漂亮。那之后,我带她去买鲜花,买菜,看朋友练摊时,她也会轻轻挽着我的胳膊,有几次甚至主动牵我的手。她的手很小,手心微微有汗,捏在手里,柔若无骨。

    有天夜晚,我在院子里喝啤酒,乔灿叫了我一声,就那么定定的站在我的面前,她头发散下来,逆光看过去发梢的水滴清晰可见,她穿着我陪董二千在杭州给她买的那件白色棉布裙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光在她身侧打了一个好看的轮廓。

    我抬头没有说话。

    她走过来,抱住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看她,她眼睛明亮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嘴唇微张。

    我没有说话,吻了下去。
    那一晚,丁丁漏水夜何长,漫漫轻云露月光。

    我们在一起了。

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十一月底的时候天气渐渐转凉,我摸着乔灿的头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发,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回上海。她说总要把书念完再来。我说好。
       于是那个冬天,我又回到了阴冷潮湿刮着能割破喉咙的冷风的魔都。

    灯红酒绿,快意恩仇,每个人都能在十五秒内分辨自己的走向,确定人的价值,女人们的高跟鞋狠狠砸在地上,走出一条冷艳的路。男人的西装比笔还挺,撑出一副牛逼的版图。

    乔灿在南京有空了坐动车来看我,我有时间也会开车去找她。日子非常平淡,我没有像传说中的富二代那样,纸醉金迷始乱终弃,我每天都在工厂看着流水线,翻图纸,和天南海北的人讨价还价。2012年春节的时候,我在QQ上收到董二千发来的新年快乐。我问他你好吗。他说挺好。我说我和乔灿在一起了。过了很久,他说“也好”。然后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清明小假我带乔灿去了成都。人很多,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拉着我朝前挤,我好像看到了那个三年前的她,她拽着董二千一脸兴奋的在人潮中朝前走,我远远看着。

    仿佛我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我目睹了我现任女友的上一段感情,见证了她的幸福和悲伤,我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局外人,时不时拉她一把,只是为了让她早日来到我的身边。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我失去了我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最好的兄弟---董二千,因为他一句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扔下他深爱的乔灿和我们的青春。从此以后,直到我结婚,我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我们在成都吃火锅,看着她辣的吐舌头,我递过去饮料。在武侯祠的红墙翠竹下,我给她照最漂亮的照片。这一切都让我觉得诡异极了,我仿佛从一个窥视者变为主角,可是我的视角却忽明忽暗,仿佛董二千无处不在,又仿佛他从未出现。我不知道乔灿怎么想,反正当我给她喂油炸小鱼时我想到的是在绍兴董二千给她挑田螺然后再喂到她嘴里的样子;当我和她请路人拍合影时,我想到的是,当初在断桥边,乔灿攀着董二千的脖子摇晃着手冲我微笑的模样。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五一的时候,我和乔灿订婚了。仿佛这是理所当然。她还没有毕业,可是已经在上海找了工作。我们住在了一起。我们认识五年,可我们从不谈过去。仿佛我们是新认识的恋人,对彼此没有交集的过往不甚感兴趣,又仿佛我们是相处了很久的老夫妻,那些前尘往事,早已忘记,无从谈起。
       我时常做梦梦到那些年。梦里的董二千穿着背心运动裤,蹲在宿舍的凳子上,一边动着鼠标,一边叫着“我操,砍死他”。一会又变成在食堂,董二千问我你看那个姑娘的腿是不是很漂亮。也时常梦到我们三个在KTV,唱的是“也许是我不懂的事太多,也许是我的错。也许一切已是慢慢的错过 ,也许不必再说 。从未想过你我会这样结束,心中没有把握。只是记得你我彼此的承诺 ,一次次的冲动...”梦里面的乔灿,穿着牛仔裤,身体线条优美,大腿笔直富有弹性,她笑的没心没肺,指着我说我包庇董二千,而董二千搂着她说不会不会,冬子从不说谎。而我在梦里好像依然只是一双眼睛,记录我们的七年,他们的爱情。我很享受这场青春的围观,在这场梦里,我不会笑,不会难过,只是觉得大汗淋漓,画面清晰,故事美丽。
       醒来,看到乔灿躺在旁边,她睡着了的样子真安静,魔都的夜晚天空很亮却没有月亮,可以看到她睫毛覆盖在脸上的阴影,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忽而又找我的手,握住才会安心。

    我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呼吸渐平。

    今年五月我们结婚了。结婚前,我特别想和董二千说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于是我给他发了封空白的电子邮件。他当然没有回复。蜜月回来又去大理小住半月,那里的天依然蓝的让人流泪。我搂着身边的姑娘,一条条的走我们曾走过的路,突然觉得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回忆。 她是我的了。

    青春的日子里,我们都想身似野马,后来慢慢变得心如磐石。但凡还有点留恋,也会百般不适。没有真正自由的人,更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可以去解释那晦涩甚至潮湿的年少时光,在那时候的爱里,看着他们演的好辛苦,我带着微笑面对你。们。
       故人何处也?青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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